第285章
特基拉身上挂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咬牙切齿，“……快点给我滚上去。”
他右手脱臼，两个人的重量全坠在自己左手，完全使不上劲。
琴酒喘着粗气：“多简单，你解除实体化不就好了。”
特基拉想踹琴酒两脚，只是他一动，头上的碎石灰尘就噼里啪啦往下掉，特基拉不想喂鲨鱼——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还是不想喂鲨鱼，顿时不敢造次。
特基拉怒了一怒，要不还是把这家伙踹开得了。
压在肩上的人强忍片刻，微微抖了一下，埋在特基拉肩头吐了口血。
这家伙……特基拉心想自己衣服肯定脏了。
特基拉知道自己下手的分量，刚才一阵摔打更是让琴酒受了不少内伤，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琴酒的极限。
“……”特基拉泄气：“告诉我老头在哪，我带你上去。”
琴酒胸膛赫赫震动，似乎在笑。
特基拉心里翻了个白眼：“笑你个头。”
琴酒说：“……真奇怪。”
“什么？”
“你死之前，我每天都恨不得弄死你。”
“但现在知道你死了，我却感受不到快感。”
这个从来都冷峻无情的男人，此时的语气竟透着几分颓然，“……弄死你，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我高兴。”
特基拉沉默不语。
琴酒低笑：“看来问题出在我身上。”
特基拉心底打了个突：“喂、你……”
“想知道乌丸莲耶在哪吗。”琴酒偏过头，“我告诉你……”
银发男人凑近，双眸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和杀戮，只是淡淡的，闪着异样的神采，隔着眼前这张始终掀不开的面具，似乎想要看到什么。
琴酒嘴唇翕动，特基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面具上轻轻划过，紧接着听见脚下传来咔嚓细碎的声响——
特基拉一惊，眼前的琴酒骤然下坠，“砰！”水花四溅，黑水汹涌，巨浪瞬间卷走了仅有的一点银色。
特基拉看着防波堤下漆黑的海水，愣了好半天。
半晌，他动了动僵直的手腕，翻上石块，然后摸了下面具，再看，手套上多了道血迹。
是琴酒的。
“……混蛋。”特基拉声音有些哑，“怎么下地狱还要见到你。”
海浪翻滚，无人作答。
特基拉站了会儿。
“切……怎么这么冷。”
也不知道他一个死人抱怨冷什么。
特基拉摩挲面具上的血痕，发了下呆。
自己突然有力气扭转劣势，是因为供给的能量变稳定了，看来小朋友那边已经尘埃落定。
“还没……结束……”
森川来月顿时一凛，立刻回头。
那半脸面具已经碎成几块，四分五裂，一块嘴巴的碎片还在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这都还没死？安室透立刻解开枪套的卡扣。
森川来月按住安室透。
“降谷先生，诸伏先生和赤井先生都还活着，胡萝卜知道他们在哪。”森川来月把黑果冻塞安室透手里，“降谷先生快去吧。”
安室透深深看了森川来月一眼，“你自己小心。”
安室透转身走了，只留下森川来月和一地碎片。
“还没……”碎片执着地重复，“结束……”
森川来月垂眼：“先生，我知道你还在。”
碎片停顿片刻，怪笑一声，“还没……结束。”
它断断续续，“就算、我现在死了，只要……培养皿还在，我就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森川来月：“您不会有这个机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将您从虚无带入死亡。”森川来月淡声说，“即使要我一起去那个世界。”
“……呵呵，所以你才会舍命、引我上身……”碎片似乎笑了，“……真是，可怕的孩子……”
还说他呢，森川来月苦笑：“这一点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他盘着腿坐，低头跟地上一块碎片讲话，气氛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森川宅。
天气跟曾经无数次一样和畅，他跟先生翘着脚，坐在走廊聊天。
“本打算、等一切结束，再给特基拉、准备一具波尔体……”碎片断断续续，“这是我答应琴酒的、条件，特基拉……归他处置。”
森川来月失笑：“您觉得哥他会妥协吗。”
“肯定、不会！”
似乎回想起什么，碎片又笑了，却跟先前的笑声不太一样，少了些诡异，多了些怀念。
“他宁愿、死了算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如果，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美好的，那该多好……”
“我在下面……等着看，看，最后的……”
碎片彻底没声了。
一直萦绕在碎片内的浓稠黑暗烟消云散，再也感知不到气息。
这回神索是真的死了。
森川来月垂眼。
永别了，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难过，还是该兴奋庆祝。
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是他的老师、养父，也跟他一样，是个可怜人。
安室透默默站在森川来月身后，“它说的对，还没结束。”
是啊……还有乌丸莲耶这个罪魁祸首。
森川来月深呼吸，打起精神，回头就见诸伏景光跟赤井秀一躺在地上，都是昏迷状态。
两人像掉进烟灰缸，浑身裹满尘土，染湿衣服的血已经干了。
森川来月一惊：“这是怎么了！”
安室透脸色非常差：“他们被压在瓦砾底下，还好压的不深，胡萝卜帮忙挖了出来。”
只是两人状态都不好，尤其是赤井秀一，口鼻都有血，估计被倒塌的建筑压中，内伤不轻，得赶紧送医院。
在狂暴的龙卷风中只是受了这个程度的伤，已经算很幸运，而且要不是赤井秀一将诸伏景光牢牢护在怀里，受重伤的绝对不止他一个。
这么想着，安室透对赤井秀一的感官提高了0.1%。
“——嚯，你们这边真够激烈的。”
两人循声，见特基拉蹲在一堵倒塌的矮墙上，到处张望。
森川来月松一口气：“好几次供给你的能量几乎断绝，我差点以为要完了。”
“都说了别小看我。”
特基拉跳下矮墙，经过面具碎片的时候顿了顿，索性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片看看，又放了回去。
森川来月问：“你的事……好了？”
特基拉：“嗯。”
森川来月：“那就好。”
这打的什么哑谜。安室透来回看了他们一眼，挑了挑眉。
特基拉：“知道老头在哪了。”
森川来月赶紧说：“在哪？”
特基拉：“北海道的海底。”
安室透皱眉：“北海道？”
“人骨系统的雏形是宾加从国际刑警组织偷来的世界性刑侦系统，为了搭载系统的大型服务器，icpo原本给它准备了一个非常豪华的海上浮标……”特基拉耸肩，“可惜系统被盗，最后没用上，浮标计划也搁置了。”
“基础设施被神索暗中运回了日本，改造成放置培养皿的温床，好像是因为能源问题，所以才放在北海道。”
“原来如此。”安室透说，“北海道附近一带有很强的黑潮。”
只要没人发现，浮标可以持续潜藏在深海中，利用洋流不断发电，培养皿就能永远给棋盘供能。
森川来月：“知道在哪就好办了。”
“好在哪，那可是太平洋深海，破坏那东西最起码也要反潜武器。”特基拉托着腮帮子，懒洋洋地说，“现在你们应该也搞不来潜水艇或者军舰吧。”
“除非从内部引爆它。”森川来月拍拍屁股，站起身，“所以这事只能我来办。”
安室透皱眉：“空间移动不是只能去你知道的地方……”这么说着，安室透一顿，“这个限制已经突破了？”
森川来月点点头：“我一直不明白，原来要这个程度的消耗才能突破最后一层极限。”他看着自己手掌心，低声嘟囔，“真是消耗够多的……”
森川来月握了握拳：“我去解决它。”
安室透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森川来月摇摇头：“北海道不近，也不知道浮标里还有没有敌人……而且带两个人，能量也不够。”
安室透皱眉，突然察觉到什么，立时看向街区另一头，几个浑身是血的棋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脚往他们这边走。
神索是没了，可棋盘还在。
入侵森川来月的躯壳、复活神索、建成乐园，这几个目标永远不会动摇。
再过不久镇静弹的时间就要到了，要是被放倒的棋子再次苏醒，先前的努力全部都会白费。
特基拉冷笑：“这能力真踏马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