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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位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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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位囚笼 第98节
      如此深情厚谊,铁横秋不可能不动容。
      他嘴角扯出一抹染血的笑,冲汤雪缓缓摇头:“别犯傻……”
      而余光处,他能看到柳六正负手而立,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愉悦。
      他欣赏着铁横秋每一寸崩裂的经脉,每一道飙血的伤口,仿佛在观赏昙花在午夜绽放的一瞬。
      “虽然很惊喜,你的骨头竟能这么硬。”柳六笑着说,“可是,若真的放任你晋升,恐怕还是有点儿令人头疼……”
      说罢,柳六五指成钩,直取汤雪天灵!
      他自然不杀铁横秋,出手杀掉汤雪,不过是因为他笃定:在这渡劫时刻,若让铁横秋亲眼看着汤雪脑浆迸溅,道心必溃。
      届时,任你钢筋铁骨,也是万劫不复。
      铁横秋察觉到柳六的意图,心神大震:“汤雪——”
      铁横秋嘶吼,喉头几乎撕裂如血。
      可天劫压身,他寸步难移,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六的指爪逼近汤雪——
      “雷蛰于渊——!”
      只见铁横秋周身浴血,暴起青筋!
      那道本该劈向他的天劫雷霆竟被他硬生生扯动轨迹,化作一条咆哮的雷龙,朝着柳六轰然劈落!
      柳六瞳孔骤缩,指爪距离汤雪天灵仅剩寸许,却不得不暴退一丈。
      他万万没想到,铁横秋竟敢在天劫临身之际强行引雷!
      “你疯了!”柳六面容扭曲,厉声尖啸。
      他引以为傲的千机锦此刻却成了索命枷锁,狂暴的雷劲顺着丝网反噬而来,每一根丝线都化作引雷的致命陷阱。
      “呃啊!”
      惨叫声中,柳六浑身痉挛。
      他那张总是带着玩味笑意的俊脸此刻扭曲变形,宛如恶鬼现世。
      本该劈向铁横秋的天劫之力,竟顺着千机锦的因果牵连,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而来!
      “你竟……”他面容扭曲,声音嘶哑如恶鬼,“以千机锦为引,转嫁天劫?!”
      铁横秋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却笑得狰狞:“你夺舍重生,本也是逆天之举,此刻被天雷加身,也是你的因果,何必赖我?”
      天穹之上,第三道劫雷已然成型,紫黑色的雷光在云层中翻滚咆哮。
      生死关头,柳六冰冷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狞笑一声:“可惜啊,汤雪也快死了!”
      铁横秋心头剧震,回首望去,汤雪苍白的面容已蒙上一层死灰。
      趁着这一瞬间的迟疑,柳六抬手握住铁横秋的剑锋,任指缝间鲜血直流:“若有千机锦,他便可续命。苏悬壶已死,神树山庄已毁,世上懂得织续命衣之法的人,只有我一个。”
      铁横秋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剑刃把柳六的手指割得更深,柳六却恍若未觉,反而将剑锋又往自己眉心送了几分:“选吧……是杀我泄愤……还是……让汤雪活下来?”
      夜风骤起,吹散满地残丝。
      铁横秋的剑尖,第一次出现了迟疑的颤动。
      柳六嘴唇勾出得意的弧度:这个可爱可怜的小泥狗子……
      就在铁横秋心神动摇之际,柳六敏锐地察觉到剑上雷息正在衰减。
      借着夜风掩护,柳六垂在身侧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勾——
      一缕残丝从地上飘起,往铁横秋后颈刺去……
      第79章 你在叫谁的名字?
      电光火石间,铁横秋眼中寒芒暴起!
      青玉剑上蛰伏的雷光骤然复苏,比先前更盛十倍!
      刺目的电蛇缠绕剑身,将柳六整个人都笼罩在暴烈的雷网之中。
      “啊——!”
      柳六浑身剧烈痉挛,面容在雷光中扭曲变形。
      他拼命操控的残丝还没来得及触及铁横秋,便如断翅的蜻蜓般无力飘落。
      铁横秋这才注意到这缕几乎要了自己命的残丝,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可不能对你掉以轻心啊。”
      “啧,可惜。”柳六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仍扯出扭曲的笑容,“下次就不会偏了。”
      “可惜,”铁横秋也笑了,“你,没有下次了!”
      剑锋贯入柳六心口,最后一道劫雷轰然劈落。
      刺目的雷光中,两人身影被吞没在滔天电芒里,只剩柳六最后一声不甘的厉啸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雷劫散尽,铁横秋跪在焦土之上,周身衣衫尽成褴褛。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垂眸望向焦土,只见柳六那具费尽心机夺舍重生的躯体已化作一滩灰烬,夜风拂过,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唯有千机锦依旧流光潋滟,虽是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却依然璀璨无比,宛如星河落地。
      “真不愧是天地至宝。”铁横秋感叹道。
      铁横秋看着满地残丝,指尖掐诀,口中急诵收宝真言。
      地上散落的千机锦丝线微微颤动,如同垂死的银蛇般缓缓游回。
      他袍袖一展,将这些泛着幽光的丝线尽数卷入芥子袋中。
      虽然不知这法宝该如何驱使,但总比任其流落在外要好。
      铁横秋长吁一口浊气,靴底碾过焦黑的土地,心头仍悬着几分疑虑。他实在不敢完全确定柳六真的魂飞魄散了。
      于是,他谨慎地取出元神铃,指节微屈,低诵法咒,让元神听在他掌心缓缓转动。
      铃身上的阴阳鱼纹路忽明忽暗,如两尾活物在铜面上游弋,时而交错,时而分离,仿佛在这废墟焦土之中搜寻着什么。
      三息过后,阴阳双鱼归位。
      始终不发一声。
      铁横秋微松一口气:元神铃不响,唯有形神俱灭者。
      “看来是真死透了。”铁横秋摩挲着铃身上阴阳鱼的纹路,总算放下了心。
      不远处,汤雪的咳嗽声将他思绪拉回。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单膝跪地将人扶起,惊觉汤雪的身子轻得可怕,像一片纸似的。
      汤雪指尖轻轻搭在铁横秋肩上:“半步化神……恭喜。”
      这本是大喜事。
      然而,铁横秋此刻也无暇庆祝:“先别说这个……”
      “不,这很重要。”汤雪眸色微沉,指尖稍稍收紧,“你出身不高,也没得过宗门的资源倾斜,甚至这些天沦为了种树弟子,却摇身一变突然晋升了半步化神……”
      夜风卷过焦土,扬起他散落的发丝:“那些人的眼睛,会像刀子一样剖开你……直到挖出你所有的秘密。”
      铁横秋的心“咚”的一下,重重一跳。
      他的秘密……可禁不起深挖。
      说起来,铁横秋在宗门内一直守拙自持,打算慢慢熬到半步化神的时候,才一鸣惊人,启用传神鼎。
      谁曾想天意弄人,如今这传神鼎于他已是无用之物。
      一来,他原想知道传神鼎里的秘密,如今真相已明,再无需借鼎窥探。
      二来,这传神鼎中如今炼化的是月罗浮的血肉精魂。
      他铁横秋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却也做不出用恩人血肉来晋升境界的事。
      既如此,那“一鸣惊人”的打算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倒不如继续藏锋守拙,闷声发大财。
      毕竟他如今有了更紧要的目标:
      剁了那个云思归。
      面对汤雪的目光,铁横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汤雪勾了勾嘴角,咬破指尖,往铁横秋额上摸了一点血,口中念念有词,灵光流转。
      那血珠渗入肌肤,转瞬隐没。
      待灵光渐熄,汤雪才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此乃‘藏锋印’,可遮掩你的真实境界。此刻即便是云思归来了,也只会当你还停留在元婴。”
      铁横秋瞳孔微缩,没想到汤雪竟通晓如此高深的法术。
      他下意识抚上眉心,触之却无痕无迹:“这样玄妙的法术,想必耗费许多真元,你如今这样子,还是该将养着,何必为我……”
      汤雪却缓缓摇头,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我……我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铁横秋厉声打断,神色却越发慌乱。
      汤雪抓住铁横秋的袖子,轻声笑道:“刚刚,那个柳六蛊惑你,说只有他能用千机锦帮我续命,你犹豫了……”
      铁横秋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汤雪继续道:“苏悬壶说只有他能治月尊的病的时候,我仍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他。若换你回到当时,你也会气恼我杀他吗?”
      “我……”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夜晚,汤雪毫不犹豫地撕碎了苏悬壶的元神。
      当时自己确实愤怒至极,恨不得把他提起来打一顿。
      可现在……
      他低头看着汤雪惨白的脸,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