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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又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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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宴时分明眸善睐
      李承命本是想照旧骑马前去,可孟矜顾拽着他的袖子眼睛一横,分明一句话也没说,只消妩媚凌厉的眼波一扫过来,竟像是提着他领口一般,李承命只得乖乖同她一道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内,车轮滚滚驶向大营。
      “我听说这次出去,副总兵大人那边也出了兵力?”
      “是,薛副总兵也是定远铁骑出身,联合出兵行之有效,广宁地处辽东后方,眼看过几个月就要到年关了,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一道出去一趟,回来也好报战果不是?”
      孟矜顾也听明白了,辽东这个地方,就连副总兵都是李无意提上来的旧部,为了确保往日的部下如今也坐稳副总兵的位置,李无意当然得带着他一道出去,往朝廷报的奏折也更好看些。
      “那今夜?”
      “今夜薛副总兵的人马也在大营里头,都司的官员和辽东巡抚大概也都会来,这种要往上报送奏折领功的好事情,总不能庆功宴都不来露个面吧,说得过去么?”
      李承命语气轻佻,孟矜顾听了也微微一笑。
      “既然是领功的好事情,那奏折报上去,谁的功劳最大呢?”
      李承命托着腮嗤笑一声:“当然是你夫君我了,我带着人冲前锋杀得最多,数数人头往上一报,谁争得过我啊?”
      果不其然,一聊这个李承命就是这种信心满满好整以暇的纨绔作态,孟矜顾忍不住冷笑一声。
      “无端冒进被包围受这么重的伤,也好意思称功劳?”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圣上打小就没出过皇城一步,京郊祭祖都懒得去的,可听着成祖皇帝御驾亲征封狼居胥长大,向来最喜欢的就是听下头将领亲自带兵冲锋,横竖你是我娘子你心疼我受伤,圣上拿我们这种武将当柴火烧,他心疼什么?他只怕我们个个都缩在后头贿虏通敌呢。”
      李承命这张嘴说起什么来都一派轻浮模样,孟矜顾听了忍不住蹙着眉头踢他一脚。
      “嘴上没个把门的是吧,当心哪天神羽卫找上门来。”
      李承命挑了挑眉,咧嘴一笑:“自然是在辽东才这么说,在神京还这么说我真是嫌命长了。”
      两人一路聊些有的没的,没过多久就到了定远铁骑大营,李承命扶着孟矜顾走下马车来,刚一下来,孟矜顾就觉得大营灯火喧嚣更胜之前,果然打了胜仗的庆功宴非比寻常。
      府上下人早已先行一步前来大营报过,因此两人一道行至正堂前时,堂上众人皆是一副早盼许久的神态。
      堂下众将士各桌吃肉饮酒,堂上则是整个辽东的高级将领和文官代表,李无意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和夫人坐在上头,左手边坐着一身着锦鸡纹样补子文官官服的中年人,想来应该是辽东巡抚,而右手边则坐着一身着狮子纹样补子武官官服的,大抵是辽东都指挥使。
      两人都算是李承命的上级,可他昂首阔步走进来,半分行礼的意思都没有。辽东都指挥使身侧另一身披轻甲武将打扮的中年人一见李承命便笑道。
      “你父亲先前还说你在府上烧热未退,我想着今夜你不来了呢,看来还是要喝这一口庆功热酒的。”
      李承命见状连连摆手:“薛伯父别说这话,没的给我惹些事端,娘子发话了,伤重不宜饮酒,喝了要让我睡大营的。”
      一听这话,堂上众人纷纷笑作一片,李承命的弟弟妹妹们也陪坐其间,什么时候见那最是好勇斗狠的长兄服过软啊,也是扯着彼此的袖口忍不住发笑。
      孟矜顾有些脸热,心想李承命这厮好不要脸,张嘴就把她给卖了,她也只能端庄地笑了笑,行了一礼,朗声道:“既然夫君不便饮酒,今日如此盛大席面,便由我来代为饮酒吧。”
      堂上众人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是奉旨赐婚而来的,皇恩加身贵不可言,自当是要捧着的,可没想到这神京来的小姑娘竟然说要代夫君饮酒,豪爽竟如同辽东女郎。
      李承命也吓了一跳,忙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能饮酒?”
      未待孟矜顾回话,李无意坐在堂上倒是笑着拍起了大腿:“十几年前我在孟大人府上借住时便常和孟大人饮酒,咱们这位孟大人可别瞧着是个文官,饮酒海量呢,我看女儿自然是肖似父亲的,我这个好儿媳也定是一方豪杰!”
      孟矜顾在神京时,只是五品小官家的女儿,算不得多尊贵,可来了辽东就不同了,一品大员李总兵把持着辽东军务,他把孟家视作恩人,连带着孟矜顾也须得他人高看一眼,更何况她还是奉旨赐婚而来的。
      “来人啊,给我好儿媳上酒来!”
      两人刚一落座,李无意喝到兴起,豪气干云。徐夫人见他没个正形,连忙低声吩咐别上烈酒,就上女眷喝的果酒即可。
      美酒端上孟矜顾面前的桌案,孟矜顾斟起一杯,笑着起身。
      “这一杯先敬各位大人,勠力同心,守卫辽东一方安宁。”
      年纪轻轻却又貌美至极的小娘子如此英姿飒爽,众人皆是一惊,待到孟矜顾一饮而尽,才连忙拿起酒盏来慌忙不落人之后。孟矜顾喝完一盏,又将酒盏递给李承命。
      李承命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怎么?”
      “喝酒不行,斟酒不会?”
      “哦哦哦。”
      李承命连忙拿起白玉酒壶给她满上,孟矜顾端起刚刚斟满的酒盏,又双手举了起来。
      “这第二杯,敬总兵大人,昔年滴水之恩却也记了多年,我们家一向敬重总兵大人的直爽性情,我父亲既然如今不能来再和总兵大人喝这一杯酒,便由我代过吧。”
      说完便又饮一杯,李无意惊讶之余连忙也一饮而尽,饮完又吩咐人赶紧倒上:“这可得喝叁杯才行呢,孟大人昔日恩情一杯怎么足以回报呢?”
      李无意连饮叁杯烈酒,堂上自是一片拊掌叫好声,孟矜顾也笑着行礼坐了下来,场面一派其乐融融。
      “咱们总兵大人这个儿媳可不一般啊,也是性情中人豪爽非凡啊。”辽东巡抚忍不住笑说道。
      “那是,我们可是极看重这门婚事的,叁书六聘又如何,须得求圣旨赐婚才能给足体面。”李无意笑得极为开怀,拍了拍徐夫人的肩头,“还是我夫人眼力好,当年一眼就相中了。”
      堂上言笑晏晏,唯独李承命大为震惊。
      从前他见多了这位孟小姐摆架子,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识大体顾大局啊,大婚时不便多言,这如今第一次露面就哄得众人兴高采烈敬重有加,当真是个人物。
      “你没事吧,喝这么些不要紧?”
      孟矜顾嗤笑一声,食指点了点他的下颌:“小看我了吧,喝些果酒也能醉的?”
      她眼中映着堂上灯火,流光溢彩明眸善睐,李承命惊讶无比,却又觉得这位神京来的孟小姐真是太适合在辽东这片广袤土地生长了,那重重华服之下,分明是生机勃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