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你男德没守住，你不干净了
灵雨似天将甘霖。
在这片被笼罩的区域，微生耀静静地盘坐，任由灵雨洒落在身上，修补着他雷劫之后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势。
梨偈站在一旁，目光紧紧地落在微生耀身上。
看着微生耀因伤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她心情复杂。
想起小秘境里他没有推开她，想起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以及他为了保护自己所做出的抉择，和让她先走的决绝眼神。
桩桩件件都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真的好坏，微生师兄这么拼命的修炼，本该仙途通顺的，结果被她坏了修行，就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了，把他劈成这样。
梨偈微微咬着下唇，眼神中透着纠结。
被一个人不顾性命地保护，说不感动是假的。
正因此，她不想毁了他的修行之路。
可他们都突破那一步了，窗户纸捅破了，他们还能回到过去那样相处嘛？接下来她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微生耀为好？
梨偈越想越烦躁，心想算了，想不通怎么处理就先搁置，不是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她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大师兄身边，对他提议道：“褚师兄，待会我们就走，以防那伙人想铤而走险，会折返来偷袭。”
褚惊秋点头赞同道：“好，我知道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休整几日，等伤势恢复。”
“嗯。”
褚惊秋所说的地方是一处山谷，虽然没有大殿、木屋之类，但山洞还是有几个的，休整一下乱石杂草也能暂时落脚几日。
是夜。
天色黑沉得像砚台中的墨被打翻，连风都敛起了声息，山谷中静得只偶尔听见几声虫鸣，一副山雨欲来的前兆。
临时辟整出的山洞里，火堆燃得正旺，偶尔‘哔啪’一声，溅起几颗火星，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随着时间的推移，微生耀的伤势在缓慢地恢复着，这两日，他也在反复思索和师妹的关系要怎么处理，还有系统要怎么交代……
确定师兄和师妹都打坐入睡后，微生耀终于下了决定。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轻手轻脚走到洞口，扶着石壁缓缓坐下。
他抬起手，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道光芒闪过，系统出现在他的面前。
微生耀看着刚开机，正欢快绕着他转圈的系统，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歉疚，轻声说道：“系统，我们解除绑定吧，我要对小师妹负责，修炼不成无情道了。”
那声线里藏着明显的挣扎，尾音却又意外地轻，话说出口的一瞬像是卸下一桩心事。
刚想祝贺他修为提升的系统，屏幕上发出一连串的问号，“？？？”
空气安静得近乎诡异，片刻后，系统被震惊得机械音都维持不住了，带着回音的尖锐声音，劈开寂静，从山洞口传来。
“啥玩意儿？大傻耀，咱们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解除绑定开玩笑吼。”
过了会，系统终于觉察哪里不对，它发出惊叫：“等等，啊啊啊！你的男德没守住，你不干净了！”
惊得洞口悬着的露珠“嗒”一声砸在石上。
梨偈抱着膝坐在里侧，背抵石壁，半张脸埋进充当枕头的狐裘领子里。
原本昏昏欲睡的她，忽然被那一道惊叫声音吵醒，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系统音调陡然拔高，尖叫道：“啊啊啊，大傻耀，你清白被毁了？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强迫你了？啊啊啊我就说让你不要去，离她远点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这一句句质问像冬日里盖在身上的厚重棉被，压得梨偈心口发堵。
梨偈眼睫一颤，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前倾，悄悄抬起头，从石缝间望出去。
见微生耀盘膝坐在一方青石上，贴在石壁的背脊猛地僵直，搭在膝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蜿蜒跳动。
隔着火光，他的侧面被勾出薄薄一层金，却照不进那似一汪清泉的低垂眼眸。
他面前悬浮的系统，蓝色的眼睛生成两簇橙色小火苗，诘责像炮仗一样劈里啪啦地。
“你说话呀，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就是个坏女人，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啊啊啊！！！”
微生耀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良久，他才极缓极缓地吐出一口气，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他承认得艰难，却坦荡，“我食言是我不对。”
又继续解释，纠正道：“但是小师妹不是坏女人，她当时拒绝过我的，你不能这么说她。”
听到微生耀竟然在这种关头还维护梨偈，话唠统的屏幕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宕机。
它伸直手指指着微生耀，气得小小的身子吧嗒一声掉下来。
跌进泥泞湿润的地里，它扯着嗓子哇哇大哭，攥紧手中的泥巴朝微生耀盘着的腿扔去。
溅了他素白的衣袍一身泥点子。
“你骗我！你说过你会冷静，你说过不会瑟瑟的。”
系统又接着骂道：“大傻耀，你怎么可以重蹈覆辙贴上去，你个大骗子，都答应过我要修无情道的，你说话不算话，你骗我，我讨厌你。”
她听见微生耀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伤后的沙哑和干涩：“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理应照顾好小师妹的，所以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置小师妹于不顾。”
“况且……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小师妹的。”
最后几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记闷雷在梨偈的心湖炸响。
微生耀人是真正直，她也是真该死！
她咬住下唇，尝到一点腥甜，才意识到自己把唇瓣咬破了。
系统沉默了几息，再开口时，机械音里竟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委屈：“我讨厌你，除了那个坏女人，第二讨厌你。”
这句话孩子气得很，却莫名让微生耀眼尾泛起一点红。
他抬手，把摔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系统抱起来，用自己的衣袖给它擦干净，才郑重地道歉，并提出解决方案。
“是我对不住你，也谢谢你这两年的陪伴。”
微生耀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像安抚炸毛的灵兽。
“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寻到一位道心澄澈且坚定之人，让你另择一位远胜我百倍的宿主，不会让你任务失败的。”
“哼！”系统亮度骤暗，气鼓鼓地扭转脑袋，不再看他。
可没过一会儿，屏幕又亮起，光晕边缘泛起一圈焦躁的红：“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怪你也没用。”
它电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没事的，没事的，补救还来得及！无情道又不是非得童子身，只要道心够坚定……反正男频文里，多的是人鸡分离的，也不差你一个。”
微生耀听它又蹦出奇怪的字眼，没忍住问它：“人鸡分离是何意？”
话唠统支支吾吾：“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正只是睡过，又不会少一块肉，只要你没对天道起誓，没结道侣就有转圜余地！再说了，你小师妹想不想你负责还另说呢。”
上一秒还在内疚的梨偈，因为话唠统的话差点快忍不住笑出声。
这系统，噗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啃了多少本渣男文学才能接受度如此高。
微生耀没应声，但同时也在思考「小师妹不需要负责」这个问题。
火光在他侧脸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他默然许久，低声道：“让我再想想。”
那叹息声，淹没在遽然炸响的雷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