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可那不是真的。
在离开剑意山庄后,他陷入了无休止的杀戮中。身为剑意山庄传人,他身负无数高深秘籍与功法,无数人觊觎着这些秘籍与功法,无论是偷,是抢,是哄,是骗,燕别序见过无数种手段,而他们都已成为他剑下亡魂。
那一百年间,燕别序冷漠嗜杀,手里的诛雪仙剑纯白的剑身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他也从少年长成了青年,整个寒川州的修士提起他,都忌惮噤声。
因为遇到了瓶颈再难突破,恰巧那时玄极宗也向他投来了橄榄枝,他便入了宗门,成了彼时玄极宗掌门无极真人的弟子。
也正是在那时,无极真人见他冷心冷情,提下了让他修无情道的建议。
燕别序应允,转道之路很是艰难,他几乎要从头开始修炼,又恰逢那时黄昏之战爆发,战场成了他唯一的历练之处,但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重回了从前的修为,甚至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从出剑意山庄到拜入玄极宗,从拜入玄极宗到黄昏之战结束,燕别序提着他的剑,杀了整整两百年。
在战争结束后,燕别序也到了寒川州最高的位置,便是玄极宗掌门——他的师兄,也需得俯首称臣。那时燕别序反而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了。
修炼便是在那时候出了岔子。
两百年的杀戮造就了一个残忍冰冷嗜杀的可怕心魔。
燕别序的修为也再也无法精进。
他选择在冰域闭关,却不想他的师兄竟趁机对他痛下杀手,他虽负有仙君之名,是寒川州第一人,但却不管州中诸事,他的师兄身为执州宗门玄极宗的掌门,反而拥有更大的权利。
然后……然后……他流落到了沐青州,他遇见了薛遥知,那些曾经美好鲜活的记忆,如今忆起,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燕别序无数次的问过薛遥知,他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薛遥知当初为什么要害他失忆?薛遥知为什么要与那魔种勾结?为什么薛遥知一直都在维护另一个男人?为什么薛遥知不推开钟离寂?为什么……要骗他啊!
强大的嫉妒,生根发芽,疯狂生长,少年清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知了是爱我的,哪怕她骗我,害我,不维护我,甚至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我都相信她是爱我的。”
“她只是年纪太小了,她是被那魔种骗了,她最爱我了。”
“我们明年就要成婚了。”
“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
“哪怕她要一辈子留在沐青州,我也要追随着她。”
“我爱她,比她爱我更爱她。”
少年一字一句清楚的念着:“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
犹如魔咒一般,让燕别序倏的警醒,他冷声问:“你是谁?”
“我是你啊。”少年温和的笑着:“我是比你更爱薛遥知的燕别序啊。”
“你是心魔。”燕别序愕然道。
他怎会生出第二个心魔……
少年依旧温和:“我只是想让你多爱知了一些,你今天吓到她了,你不该如此,我从来就不舍得对她动手,你得情绪稳定一些,她才会爱你。”
原先那以杀戮铸就的心魔不甘被挤在后面,幽幽的冒了上来,不断的说:“别听他的!你该杀了那个满口谎话的女人!这样他就会消失了——”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暴起,拧着那名为杀戮的心魔,笑得扭曲:“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我和知了,是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们明年就要成婚了。”
少年在尝试吞噬杀戮心魔。
燕别序不能让任何一方独大,否则下一个被吞噬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杀戮心魔在燕别序的帮助下狼狈的退回了角落里,再也不敢冒头。
少年将目光转向燕别序,他生着和燕别序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目光温和清澈,面庞也稚嫩许多,燕别序明白,那是少年时的他。
少年朝着他走来,温和清澈的双眸下,藏着的是令人心悸的压抑扭曲的情感:“你根本不会爱知了,让我来替你爱她吧,她爱的也是我,而不是你。”
燕别序的神情稍显呆滞。
“你看之前我与知了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可是都被你破坏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挽救的机会。”少年轻笑,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着燕别序,试图吞噬他:“让我成为你吧——”
直到黑气蔓延到燕别序的双眸,他的耳畔忽然出现了第三道声音,少女的声音沙哑,却依旧悦耳,在他耳中,恍若天籁。
燕别序倏的反应了过来,他说:“不是你,是我!和知了在一起的一直都是我!你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
“啊……被发现了。”少年有些遗憾,却笑得更是猖狂:“可是,那又如何呢?我会比你更会爱知了的,我明年就要和知了成婚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我会永远追随她,这是我能给知了的,而你呢?知了都在怕你了,她不爱你了。”
燕别序迫使自己只去听薛遥知的声音,他要醒过来,醒过来,不要听这心魔的花言巧语。
醒过来啊!
他从噩梦中惊醒,看见的是担忧的看着他的薛遥知,只是在他的凝视下,她似乎心生怯意。
燕别序沉声开口:“你在怕我。你为什么要怕我。”
那心魔的声音,犹言在耳。
薛遥知强笑着否认:“没、没有啊……”
她不安的看了眼被他紧紧攥着的手。
燕别序也注意到了,他松开了手,看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将双手藏到了身后。他拼命忽略耳畔的声音,尽量语气平稳的和她说:“你给我包扎的?”
“嗯。”薛遥知点点头,说道:“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就给你包扎了一下,不过你脸上的伤口我还没有处理,草药不够了,我……”
燕别序打断她的话,他忽然问他:“你也是这样给钟离寂包扎的么?”
“啊?”薛遥知愣了下,她不明所以:“哪样?包扎不都这样?”
燕别序轻声问她:“你也是这样抚摸了他的全身么?”
薛遥知:“……你在说什么啊!谁摸你了!”
“我不介意。”他朝着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你不要紧张。”
薛遥知觉得燕别序醒过来后就有些怪怪的,她起身欲走:“我去烤火,有点冷,你休息吧。”
燕别序再度攥住了他的手,他用了力气,迫使她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上半身赤/裸着,分明之前还像是冰一样冷,这时却像把火一样,几乎要将她融化,她不适应的挣扎着。
“你放开!”
燕别序没动,他自顾自的说:“你今天不是问过我,是否还爱你么?我现在回答你,我还爱。”
“那你先松开我!”
“那你还爱我么?”他轻声唤她:“知了。”
“你这样困着我我没法和你好好说话,你先放开我!”
“那就是不爱了吗?”燕别序又问:“那你爱谁?是钟离寂吗?他亲吻你时,你都没有推开他。”
薛遥知不想理他,他不松手,她就去撞他的伤口,撞到伤口见血了,也不见他松开。
“你还爱谁?没有记忆的我么?”燕别序像是感觉不到疼了一样,自说自话:“你是不是很爱那个没有记忆的燕别序啊,似乎在我想起来之后,你就开始抗拒我了。”
薛遥知这才不得不回答道:“我是喜欢从前的燕别序。”
“那我呢?”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你还会喜欢我么?我的确是骗了你,也是我害你失忆的,你白天也说过,你要带我回寒川州是为了查我和钟离寂有什么勾结,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我信你。”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一直追问着:“知了,我爱你,你爱我吗?”
薛遥知顿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爱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燕别序似乎笑了,他贴着她冰凉的脸颊,在她耳畔说:“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吻我。”他说。
薛遥知不自在的偏过头,避开了他在她耳畔的吐息,她说:“我现在不想亲你,你先放开我。”
“为什么要抗拒我?”燕别序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说:“那个魔种抱着你亲吻你时,你都未曾推开他。”
薛遥知快疯了:“你有完没完啊,你看*不出他是在吸我的血吗?我……”
话音未落,她的唇便被堵住了。
男人滚烫灼热的气息占据了她全身,她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他轻飘飘的握住,没法有别的动作。
薛遥知含糊不清的喃喃:“你别……”
他攥着她的腰,将她按在了那张躺椅上,再度欺身而下,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疯狂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暧昧的印记。